月球上的人 03
“黑洞是时空曲率大到光都无法从其事件视界逃脱的天体”。
03
“我真的没有见过你吗？”
害怕赖冠霖再病了，裴珍映把自己硬邦邦的单人床让了出来，自己窝在地铺上。他看见一片黑暗里，赖冠霖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知道有的时候人会做梦，碰巧不久之后会撞见相同的事。”
赖冠霖笑着不言语。
“真的，”裴珍映往床的方向挪了挪，“你真的不是什么…嗯…跟踪狂之类的吗？”
“我说了你要相信我。”赖冠霖伸手在裴珍映的脑门上敲了一下，“如果我是变态，你现在还能安安稳稳睡在这儿吗。”
裴珍映觉着，自己肯定是身体里流淌着科学家的血液，不然怎么会有冒险精神把一个查无此人的拜访者就这么亲切地收留家中。
裴珍映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看样子是困极了。
“所以…”他的困意全数写进了鼻音里，“你是从哪颗星球来的？”
赖冠霖的手臂还搭在床沿，轻轻摆动。
“这不重要。”
“你可以预知未来吗？”
“嗯…算是吧。”
“那么，这次课题研究小组的选拔，会有我吗？”
赖冠霖沉默了一会儿，从床上撑起身子来，他俯下身，温柔地用手掌捧住裴珍映的脸。
裴珍映正昏昏欲睡，大脑里分辨不出是否梦境，忽明忽暗。
“会的。”
赖冠霖听见裴珍映均匀的呼吸声，随呼吸起伏的胸膛，年轻的肌肤之下，他鲜活跳动着的心脏。
“你会在这个领域做的很出色，很成功。甚至毕业之后，你会成为这所大学最年轻的教授。”
赖冠霖轻声说。
“所有人都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若不是早上被食物的香气叫醒，裴珍映真以为是自己睡昏了头，眼花产生了一系列的幻觉。洗脸的时候他把水龙头拧到最凉的一端，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清醒过来。
什么时候…自己居然也能吃到热乎早饭了，裴珍映心里竟然莫名地有些感动。桌子上，面包片上已经抹好了他最喜欢的巧克力酱。
赖冠霖把热好的牛奶放在他手边。
“没想到啊，”裴珍映歪着脑袋看他，“外星人也做早饭？”
“外星人不仅做早饭，也要吃早饭。”看着裴珍映心满意足地咬下一口面包，赖冠霖笑着说，“以前，我要照顾我的导师，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把这里打理得很好的。”
裴珍映咬着面包片眨了眨眼睛，赖冠霖的话总让人不知所云。
“我是说，我会照顾你。”
赖冠霖耐心解释。
裴珍映听了觉得可笑，低下头笑着，脸颊上却不知怎么又烫又麻。总之到现在为止，赖冠霖之于他还是个陌生却十分有趣的存在，他还觉着新鲜。
裴珍映照常去上课，依然花大把大把的时间耗在自习室和实验室。
家里的东西突然变成了两人份。鞋柜里两人份的拖鞋，餐桌上两人份的玻璃杯，冰箱里两人份的饮料和零食。
赖冠霖做饭很好吃。
因此裴珍映不得不舍弃安排在晚上的小组讨论，赶回家吃饭。
“哇，你是不是搞对象了？”还是上次约他喝酒的同伴，“你以前从来不缺席小组活动的。”
裴珍映被自己呛到，干咳了两声。
“我只是急着去吃饭。”
“金屋藏娇？”
“呸，看你的书吧。”
藏什么也不是娇，裴珍映沉着脸想，他藏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物种。
他也刻意不去深究赖冠霖的一切，毕竟他的一切都可疑的过了头。一旦产生了问号，那么接下来的日子是没法再过了。
算了…裴珍映托着下巴，转动着的笔杆停在食指与中指之间。距离课题研究材料上交的deadline越来越近了，他正忙得不可开交，有个人帮自己分担生活压力他反而求之不得。
更让人惊喜的是，偶尔裴珍映在家里学习，碰到瓶颈抓耳挠腮的时候，赖冠霖也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指着他笔尖下顿成一团的墨点。
“其实你不要这样算…”赖冠霖宽大的手掌握住裴珍映的手，在草稿纸上一笔一画写下式子。
“这样不就行了。”他松开手，语气听着倒也不像是得意。
裴珍映盯着式子愣上几秒，然后拍着脑袋惊呼。
“天才啊你！”
赖冠霖这才露出些许骄傲的表情。
“这种式子在二十年后简直小儿科了。”他挑了挑眉，“我在上第一堂课的时候，这是导师教给我的第一种演算。”
“在你的星球上也会研究宇宙和时空吗？”
“会啊。”赖冠霖单手撑在书桌上，咧开嘴笑着，“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的导师呢？”裴珍映突然来了兴趣，“他也是外星人吗？”
“我觉得是吧。”
裴珍映有些兴奋地追问，“那我可以和他见一面吗？总觉得他知道很多我正在研究的东西。”
赖冠霖抓着桌角的手颤抖了一下，眼眸里有一片雨后来不及消散的乌云一闪而过。
“他已经不在了。”
裴珍映噎了一下。不论这个所谓的不在到底是暂时的还是永恒的，裴珍映都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问下去了。
“那真遗憾。”他压着声音说。
赖冠霖神情里的一点点阴霾一扫而过。
“我知道的也很多呀，你可以问我啊。”他笑着说。
“真的吗？”裴珍映半信半疑，“那我问你，未来会有人发明时光穿梭的机器吗？”
赖冠霖盯着他，那模样不是犹豫也不是思考。
“你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很关心，”裴珍映说，“你不是知道我最想要做的两件事吗？”
“听着，我可以告诉你关于时光穿梭的一切——”赖冠霖顿了顿，“但是作为交换，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赖冠霖瞄了一眼被裴珍映整整齐齐压在桌垫下的日程表。
“你不要参加这个课题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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