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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pe Diem

月球上的人 12

“月球的引力在地球上产生了周期的潮汐现象,潮汐力耗散地球的自转能量,降低地球的旋转速度。最新计算机模拟表明,地球现在耗散自转能量的速率是过去的两倍,同时也导致月球正在以每年3.8厘米的速度远离地球。若以月球远离地球的这种恒定速度推算,月球的年龄只有15亿年。”




12

病房的天花板上有一块小小的褐色污渍。
裴珍映盯着那个块污渍看了好久,才听到赖冠霖干涩又沙哑的声音。
“醒了?”
裴珍映转过头去看他。
“让一个病人照顾你合理吗?”
赖冠霖尽管面无表情,眼睛里却有场潺伏未起暴风雨。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赖冠霖问他。
裴珍映动了动发麻的手指,喉咙干得要命。
“你睡了四天。”

那么久吗?
裴珍映瞪大了眼睛,他明明只花了一场梦的时间。

赖冠霖撑在床沿,身体微微倾过来。
“你知道吗,你差点心脏麻痹死掉了。”

裴珍映看着他,看见他发红的眼眶里布满了血丝。他明明记得第一次见到赖冠霖时他脸颊还肉肉的,怎么才几天就瘦了这么多。
“我只想救你,”裴珍映轻声说,“我只想快点让你好起来。”

赖冠霖眼底的暴风雨一点一点席卷而来,他猛地凑过来,几乎要撞到裴珍映的鼻尖。
“裴珍映,我求求你了,你要真的想救我,就先保护好你自己行吗?”
他紧抓着床沿手不住地颤抖,裴珍映看到自己的脸映在他眸子里,倜然卷进了暴风中心。
裴珍映的泪腺又要崩溃。
“我害怕我会失去你。”他伸出手,试图抓住赖冠霖的手。
“我也害怕!”
赖冠霖甩开他,眼泪也在一瞬间夺眶而出。
“我真的,没办法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了。”
他的声音因为哭泣而变了腔调,嘶哑着,将裴珍映从暴风眼抛去万里高空,又让他直直坠下。

这是裴珍映第二次看到赖冠霖哭。
上次他喝醉,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他见到赖冠霖流泪,但也只是稍纵即逝的几滴咸涩液体。这般失控的模样发生在赖冠霖身上,是第一次。

裴珍映想要坐起来,想抱住这个失声痛哭的男人,把他圈在胸口,轻抚他的头发。
但浑身上下用不上一点力气。
他只能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
“冠霖…”
赖冠霖从床边站起身,大口地呼吸着。

病房里静谧的过分。


终于,赖冠霖平复了些。
“我不会强迫你,”他哽咽着说道,“教授的朋友在一家医院工作,最近我会先住在那里。”
他别过头去,将视线扫向没有裴珍映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你执意要用这种方式来尝试救我,那我还不如自行消失。”
裴珍映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赖冠霖没有看他,转身推开了门。

“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吧。”



裴珍映出院那天天气很晴朗,阳光有些刺眼。
走在路上接到了教授的电话,问他要不要终止实验申请。
他没说话,教授只叹了口气,让他再想想。

他独自一个人回到家,打开门的时候看到门口整齐摆放着两双拖鞋,走进客厅,餐桌上摆放着两只玻璃杯,浴室里,牙刷和毛巾都是双份。


电影里有过这样的台词,如果生命如此短暂,我愿用一生陪伴你; 如果命运过早的把我带走,我会努力在你的余生留下我的印迹;陪你走过没有我的日子。

裴珍映恍然大悟,终于体会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
他的人生里,似乎已经遍布赖冠霖的足迹。



裴珍映在沙发上坐下来,他懒得拉开窗帘,甚至第一回这么厌恶窗外明媚的阳光。
他只是静静的窝在沙发里,蜷着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他曾经是一个时间观念很重的人,哪怕之有短短的几分几秒,也觉得可以用来做一道枯燥的计算题。
他搞不懂自己到底怎么了,赖冠霖这颗系外行星,毫无预兆的撞上了自己封闭已久的星球,这股力量直白又难以抗拒,直接把他推离了原有的轨迹。

于是他们变成了两颗漫无目的在这偌大宇宙中漂浮的星。
抑或是被吸入黑洞,正飞往宇宙之外。



不知道就这样静坐了多久,裴珍映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可以在任何一个时间选择荒度,唯独不能在现在。
因为赖冠霖还在等他。

他跑去书架上拿了那本珍藏的资料册,一页一页地打开,偶尔还可以看到赖冠霖留下的字迹。一张薄薄的纸从中间掉落,是他夹在册子里的电影海报。


孙悟空说,戴上紧箍我就无法爱你,放下紧箍我就无法救你。
他为了白晶晶回到过去,他对紫霞说谎,却最终为紫霞戴上了紧箍。


裴珍映知道,他和赖冠霖都不是神仙。
但道理不尽相同,如果他们因为相爱而任由感情肆意发展,他们就永远不能成为对方的保护伞。

他们对抗的不是牛魔王,是整个宇宙。



二十岁的裴珍映在那个瞬间想了很多,他想研究这座土地,想研究这片天空,想钻进宇宙里去,从最高处俯瞰整个星球。
但是他想不清楚,要是这个宇宙里没有了赖冠霖的存在,他还有什么理由研究它?








拨通教授电话的时候,裴珍映正慌里慌张地换着鞋子。
“停了吧!教授!”他喊着,“我不想再做什么鬼实验了!都停下吧!”

他一脚蹬进鞋子里,一边的鞋带还没有系好就跑出了门。

他问了教授医院的地址,打不到车,他就一路狂奔。



奔跑时裴珍映听到风声从耳旁呼啸而过,也听到汽车鸣笛声在身后不安地吵闹。
这片宇宙真的包罗万象,可他对此毫无所求。

他只要赖冠霖。




他气喘吁吁地闯进赖冠霖的病房。
“赖冠霖!”他喊了一声,房间里空荡荡的。

他看着赖冠霖空空如也的病床,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得粉碎。
他无力地蹲在地上,用发抖的手紧紧的抱住了脑袋,滚烫的眼泪奔涌而下。

在休眠舱里体会到的那种麻木感再次席卷而来,紧揪着裴珍映的每一寸神经,痛苦拉伸。



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裴珍映持续了多久,直到有人默默地从背后环抱住他。
熟悉又温暖的触感,隔着衣物和血肉依然能感受到彼此相同的心跳频率。

裴珍映庆幸,只有这一个人,他的怀抱能正好装下自己的臂膀。


“珍映,”赖冠霖用鼻尖蹭着他的后颈,“今天的天气,很适合晒太阳。”

裴珍映从他的怀抱里钻出来,回头看着他,像是在确认是否真实。
他用指尖,小心翼翼地从赖冠霖的眉心,勾画到唇珠。

破涕为笑。


“你知道吗,今天的天气,更适合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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